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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2019年3月到4月间，一场由互联网工程师组织的名为“996.ICU”的活动将互联网产业的加班文化带入公众视野。彼时，阿里巴巴的掌舵人马云也在公开场合赞扬996加班文化，称“能做996是一种福气，很多公司、很多人想996都没有机会”。

　　时至今日，虽然不少公司明面上发布官方文件执行“965”“1075”工作制度，但在相应工作量并没有减少的前提下，带来的只是无休止的隐形加班。

　　让打工人们甘愿拼命的原因有很多：高薪，情怀，企业氛围，老板所描绘的愿景……然而这些努力是否真的能够带来等值的回报，互联网从业者的实际生存状态又如何呢？

　　《依码为梦：中国互联网从业者生产实践调查》的作者曾以实习生的身份深入现场，进行田野调查。在本书中，作者揭示了看似光鲜亮丽的互联网工作内部的动态结构以及背后的动力机制，提取“薪酬”“工作强度”“自主性”“保障性”“自我实现”“产品的社会和文化价值”“社会关系”七个维度，具体描绘了中国互联网从业者的日常生产实践与围绕生产实践的生活形态。

　　在互联网公司上班的小伙伴应该深有体会，加班文化已经成了这个环境下被默认的一种“潜规则”。即使有时手头的工作并没有那么饱和，但到了下班时间同事们都坐在工位上，只得出去接杯水或者吃个晚饭，再回来坐上一两个小时，参与这场内卷。

　　加班被认为是职业道德的体现星空体育app，老板们也会在各种场合向员工潜移默化地渗透这种企业文化。除此之外，很多公司都会有“鼓励加班”的政策，包括晚餐或是相应的餐补，9点之后下班打车费报销等。尽管公司允许加班太晚的员工在第二天进行几小时调休，但如果任务紧急，很难有喘息的时间。

　　正因为这些从业者年复一年地增加工作强度，使得互联网行业得到飞速发展，而这又导致从业者群体持续高强度工作，最终形成了“996”现象引发社会关注。

　　互联网公司的高薪一直受到各界关注，实际情况却可能暗藏玄机。拿最广为人知的16薪来说，12个月以外的这部分工资通常被当做年终奖来发放，而最终的发放情况要取决于公司当年效益，所在部门/团队的业绩，以及个人绩效考核。也有的公司会将年终奖分为几部分发放，把大部分留在年底，以防止员工拿到奖金后就跳槽。

　　游戏厂的薪资计算系统颇负盛名，它的核心是“经验值”：将不同经验值对应不同职级，再换算成不同的工资。简而言之，要想获得更多的金币，就得在这个体系下不断打怪升级。不同职级的员工相差的不仅是工资，在福利待遇方面也存在分水岭。

　　而互联网行业传说中能让人“一夜暴富”的股权，并没有它看上去那么诱人。与福利制度相似星空体育官网，享受公司上市带来的红利的只限于高管层面。对于很多普通员工来说，很难在离职之前拿到期权，或是股票卖的钱还不如跳槽涨的工资多。虽然行业整体的收入还是比较可观的，但可能只有少数人能依靠工作获得财富自由。

　　“为爱发电”可以简单地理解为凭借兴趣做某件事而不图回报。对不少互联网行业的年轻人来说，不图回报或许有些夸张，但最初吸引他们入行的确实不是薪资或者上升空间，而是一种情怀。他们相信在这个环境里，可以遇到同好，朝着共同的目标努力，做自己喜欢的事情。

　　互联网公司抓住了用户对于产品和企业文化的认同心理，利用各种“人文关怀”强化他们的归属感，将重度使用者转化为主动的生产实践者。这个转化过程恰恰是当下粉丝文化和粉丝经济研究强调的生产者角色的转换：传统的消费者在情感等因素的刺激下，主动加入生产实践过程，成为积极的生产者。

　　互联网产业致力于营造一种平等氛围，鼓励“玩乐”的工作态度，强调“与同事其乐融融”“上下级毫无分别”“工作与休闲毫无区分”。

　　但事实上，这种“扁平化管理”的模式背后仍充斥着三六九等的划分。高管，中层管理者和其他正式员工的关系呈现一种金字塔状态，而普通员工又可以分为技术和非技术类，前者的地位通常会更高。除此之外，企业中不可避免地会存在对权威的推崇，老板们所描绘出的乌托邦或许只是充斥着泡沫的理想主义。

　　虽然书中记录了“互联网理想”在创新空间被挤压过程中的消逝，但正如作者所说，“互联网理想”并不会真正消逝，它会在广袤的生态圈中寻找到合适的土壤再次繁衍，持续在另一领域不断地拓展与实现。

　　夏冰青，2014年博士毕业于英国利兹大学媒体与传播学院，之后在澳门科技大学人文艺术学院担任助理教授。2018年初加入华东师范大学成为晨晖学者。主要研究领域为传播经济学、数字劳动、数字经济与生产等。目前担任澳大利亚经济学SSCI期刊The Economic and Labour Relations Review特刊编辑以及编委会成员。